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封面图 | 《家族荣耀之继承者》剧照 家族企业的内斗总是格外引人瞩目，尤其涉及重组家庭时。 十年前，中国入世首席谈判代表龙永图曾告诫企业家，「中国企业的坏毛病，长期习惯于内斗。要解决企业内斗的问题。」 然而十年过去了，被曝光的企业内斗越来越多，正如杉杉股份持续一年多的内斗所显示的那样，经济形势越严峻，人就越难处置眼前的财富—— 作者：易浠 张向阳 新能源巨头杉杉股份的掌门人更替比电视剧还精彩。 11月18日晚，市值200亿元的上市公司杉杉股份，发布了一则高管变动的公告，郑驹因工作原因申请辞去公司董事长职务，接替其职位的是周婷，她还担任杉杉股份的法定代表人及董事会战略委员会主任委员。 这份公告乍一看没什么，但是代入两人的身份，意味就多了。周婷是80后，她是杉杉股份创始人郑永刚的遗孀，而90后郑驹是她的继子。 2023年3月，郑永刚因突发心脏疾病去世一个多月后，郑驹被选举推上杉杉股份董事长的位子，随后遇到来自周婷方面的阻力，后者强调其作为郑永刚的妻子，理应继承公司成为实际控制人。彼时，周婷不光起诉郑驹，还把郑永刚名下的股权冻结了。 一个多月后，这场争论以周婷进入董事会告一段落。没想到，郑驹在董事长位子上只坐了20个月，就下来了。 当晚，周婷在《致全体杉杉同仁的一封信》中透露，她除了接任杉杉股份董事长一职外，还接棒了杉杉控股、杉杉集团的董事长。这相当于周婷掌控整个「杉杉系」，成为名副其实的话事人。 1.继母的胜利 这一出「掌门人更替」源于郑永刚的意外离世。 2023年2月，郑永刚突发心脏疾病与世长辞，留下一个合计市值超过400亿元的商业王国，其顶层控制平台是杉杉控股，下面有杉杉股份和杉杉集团。一个多月以后，郑永刚与前妻周继青所生之子郑驹继任杉杉股份董事长。 原以为，郑驹作为儿子接班毫无悬念。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，80后继母周婷提出异议。 2023年3月23日，杉杉股份董事会宣布郑驹当选董事长，周婷亲赴现场，宣称这次股东大会是违规和错误的，基于继承关系，她应当成为杉杉股份的实际控制人。 次月，周婷携三名未成年子女起诉郑驹，向法院申请冻结郑永刚名下所持宁波青刚51%的股份。宁波青刚为杉杉股份的间接控股股东，郑永刚与前妻周继青的持股比例分别为51%和49%。 围绕继承权的这场争论，持续了一个多月，后来双方达成一致，周婷以董事的身份进入董事会，股权冻结随后被解除。没想到，郑驹最终在董事长的位置上还没坐满两年，就请辞董事长，变成了副董事长。 周婷是浙江杭州人，出生于1982年，拥有浙江大学和长江商学院EMBA双硕士学位，曾任上海市青联委员，浙江卫视、东方卫视新闻部、第一财经集团电视新闻部记者/主播，《两会笛声》系列制片人。2014年，她在节目中认识了郑永刚。 2016年起，周婷逐渐淡出公众视野，很少再主持节目。2017年，郑永刚和周婷正式结婚，婚后两人育有三个子女。 对于周婷这个刚刚掌权的80后女掌门人，不少投资者看好她昔日财经记者的身份，觉得「能当财经主持人的，财务知识不少」。「郑驹的母亲持股49%，这种情况下都能胜出，可见浙大毕业的周婷是有能力的」「不管怎么说，这对杉杉股份是好事」。在雪球平台上，不少股民期待周婷能带领杉杉股份走出低谷。 股民的期待并非没有缘由。周婷的公开信里有一句话耐人寻味，「今天，我和郑驹同学完成了工作交接。」 一名业内人士告诉《财经天下》：「用『同学』来称呼前任董事长，这是春秋笔法，微言大义，一两字可暗含褒贬，同学两字意有所指。」 这个意有所指，说的或许是市场落空的期待。 2023年3月，郑驹执掌杉杉股份时，公司市值在380亿元左右，每股股价在17元以上。而截至今年11月25日，杉杉股份每股收盘价是9.03元，市值为206亿元。短短一年多时间，市值蒸发170亿元。 工作交接后，周婷不光掌权上市公司杉杉股份。天眼查App显示，11月15日杉杉控股法定代表人已由郑驹变更为周婷。在公开信中，她还透露，自己已接棒成为杉杉控股、杉杉集团的董事长。 换句话说，今年42岁的她，成功掌控整个「杉杉系」。 2.「杉杉系」的难题 1991年出生的郑驹，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金融EMBA在读，高中时他就被父亲郑永刚送到英国留学，2015年学成归国。 从过往经历来看，郑驹是被郑永刚当作接班人来培养的。郑永刚生前曾多次强调：「我正在培养儿子郑驹接班。他从小在上海长大，现在在公司任总裁，就是学习接班。」 天眼查App显示，从2015年7月开始，郑驹就已是杉杉控股总裁。彼时他刚回国，年仅24岁。2018年2月，郑驹新增为杉杉控股董事，且杉杉控股的法定代表人也变更为郑驹。同时，郑驹出任杉杉控股董事长。2019年9月开始，他又成为杉杉集团董事。 2017年杉杉股份的年报中，出现了郑驹的名字。往后历年，郑驹的名字都会出现在杉杉股份的年报中——在杉杉股份的控股股东杉杉控股，郑驹以单位负责人或法定代表人的身份出现。 在2022年及2023年年报的介绍中，郑驹已经成为杉杉控股董事长兼总裁、杉杉集团董事。 杉杉控股、杉杉集团均为杉杉股份的控股股东。根据2023年年报，杉杉控股除了直接持有杉杉股份3.2%的股份外，更主要的股权还是通过杉杉集团间接持有。 
从一步步将儿子郑驹推向台前看，郑驹是郑永刚心目中的接班人人选。 2020年12月，郑永刚回归正处于业绩下滑期的杉杉股份，再次出任董事、董事长，原定任期至2023年5月。然而2023年2月，65岁的郑永刚突然去世，3月，郑驹成为董事、董事长。 郑永刚培养儿子接班多年，直至去世前，仍在为其保驾护航。然而郑驹接班以来，「杉杉系」过得并不好。 从2023年到2024年前三季度，杉杉股份的业绩持续下滑。 2023年，杉杉股份实现营业收入190.70亿元，同比下降12.13%；实现归母净利润7.65亿元，同比下降71.56%；扣非后归母净利润为2.19亿元，同比下滑90.60%。原因是，两大核心业务偏光片和负极材料业绩双双下滑。 2024年前三季度，杉杉股份业绩继续下滑，实现营业收入132.84亿元，同比下降9.69%；归母净利润为2321.29万元，同比下降98.07%；归母扣非净利润为3633.27万元，同比下降94.52%。 对于业绩的下滑，杉杉股份解释称，偏光片业务和负极业务受行业周期变动影响，市场竞争激烈，产品价格同比下降，导致净利润大幅度减少；公司持续推进聚焦战略，剥离非核心资产，以及部分参股企业亏损较大，对公司当期业绩造成较大不利影响…… 杉杉股份的控股股东，也面临一系列资金困难。 11月6日的公告显示，其控股股东杉杉集团最近一年存在债务逾期、主体和债项信用等级下调，以及因债务问题涉及的重大诉讼或仲裁情况，而且，控股股东持有的杉杉股份部分股份被司法冻结、轮候冻结。 11月8日的公告显示，杉杉集团因融资融券业务债务逾期，其通过国泰君安客户信用交易担保证券账户持有公司6523万股股份存在被强制平仓的风险。截至公告日，杉杉集团合并口径（除上市公司杉杉股份外）有息负债总额为122.65亿元，其中1年内到期的短期债务为114.20亿元。 此外，「杉杉系」旗下的另一家上市公司——永杉锂业，已经易主。 11月14日，永杉锂业发布公告称，公司控股股东宁波炬泰持有的1.02亿股公司股份被司法拍卖，永荣控股旗下的永荣致胜以8.04亿元的对价竞得上述股份。此次拍卖的宁波炬泰所持股份，此前已因债务逾期违约被司法冻结。 概括而言，郑驹当董事长一年多，「杉杉系」缺钱了。 3.传奇浙商，匆匆告别 这局面，恐怕是郑永刚不曾想到的。 要知道，郑永刚本人不仅将杉杉服装做成国内市占率第一的服装品牌，还跨界转型锂电池行业将杉杉股份干成了负极材料龙头：人造石墨出货量多年蝉联全球第一。 干哪行哪行出「状元」，郑永刚是怎么做到的？这得从他的来时路说起。 郑永刚生于1958年，早年参军入伍，转业后曾任职宁波鄞县棉纺织厂厂长与宁波甬港服装总厂厂长。其间，郑永刚展现出与众不同的决断力，尤其在宁波担任服装厂厂长时。 彼时，甬港服装厂濒临倒闭，三年换了三个厂长，亏损超过1000万元。郑永刚接手后，发现工厂有最先进的德国设备，也有一群常年加工外贸服装的熟练工。而国内当时压根没有「品牌服装」的概念，人们只能穿从广州转到内地的杂牌。 郑永刚决定「出口转内销」，他拉了个横幅挂在工厂里，提出「做中国西服第一品牌」。杉杉品牌就这样成立了，专攻西服市场，「做中国西服第一品牌」。 这样的宏图大志在当时看来，算是「天方夜谭」，但郑永刚敢想敢做。拿着借来的3万元，他做了中国第一条服装广告，也就是过去家喻户晓的「杉杉西服，不要太潇洒」，自此杉杉一炮而红。 短短七年时间，杉杉从一个负债累累的工厂，一跃成为全国第一家服装上市公司，产品国内市占率一度高达37.4%。20世纪90年代末，杉杉服装销售突破20亿元，郑永刚却意识到危机即将到来。 他认为，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后，无数海外品牌将涌入国内，势必会冲击杉杉服装的业务。从1999年起，郑永刚开始研究转型，多次实地调研后，他将方向定在新能源上。 于是辽宁鞍山热能源的炭素研究所，拿到了郑永刚在新能源上的3亿元投资。在外界看来，这是一笔天价投资，但郑永刚却觉得「值得」。因为炭素研究所当时的研究成果，正是未来锂电池负极材料的关键技术。这笔投资为「杉杉系」之后二十年的发展奠定了基础。 为了顺利转型，郑永刚在初期甚至拿服饰业务的利润补贴锂电产业研发。 功夫不负有心人，郑永刚等来了中国智能手机市场的爆发。2013年，杉杉的锂电产业收入超过服装产业。2020年后，中国新能源汽车产业爆发。在电池负极材料深耕二十年的杉杉迎来大丰收：成为锂电池行业的全球巨头。 2022年，中国锂电负极材料出货132.96万吨，杉杉负极人造石墨出货量突破20万吨，同比增幅100%，出货量蝉联全球第一。这一年，郑永刚以125亿元的身家，位列《2022年胡润全球富豪榜》第1864位。 「高瞻远瞩。」前述业内人士向《财经天下》如此评价郑永刚的成功之道。 就在所有人认为传奇浙商郑永刚会带领「杉杉系」再创高峰时，他却不幸因病去世。事发突然，杉杉股份自此陷入长达一年多的内耗。 如今，随着周婷的就任董事长，杉杉高层人事调整告一段落，她将如何带着这个商业王国起飞？ 周婷在公开信中表示：「今年下半年以来，因为多重因素的叠加，杉杉控股和杉杉集团遇到了较大的挑战，需要汇集更广的思路，调动更多的资源，网聚更强的力量，来解决问题，化解困难。」 此时此刻，对这个80后女掌门人周婷来说，信心和黄金同样重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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